人们企图攀及星星。

【晚钟】安身

*艾德拉因/摩菲·杜兰,无配对意义

*妈呀写得我……(躺下

*为什么不写雅科夫呢?太纯爱了写不下去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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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们都说,摩菲·杜兰不是那种人,那种会从每份蛋糕里都揩出一点奶油舔净的人。

坐庄的老板们不喜欢那种人,管他们叫“骗子”“秃鹫”,拿手抓着金链开始做祷告;做工的男人们在马路上聚着喝水时则说那种人是“豺狼”“疯狗”,但也比不上拿两枚伊尔分收灵魂的工头下作。

警察恨那种穷凶极恶之辈不比普通民众少,即使只在路上见到他们的影子,也会抢着把弹匣射空,并在熄灯卷着床单睡觉时祈祷,庆祝今晚的血债不敢敲门。没人喜欢那种人,但不论是坐庄的老板还是在路口堵着人吹哨的警察,他们都说卢米安麾下的摩菲·杜兰和那种人不一样,是个能来事的好家伙。

他还年轻,但做事情从不含糊;他不常满口答应别人,但向来都脾气好。谁来求他做事,总能看见他笑脸迎人。即使是帮派里的老人看不起他那张干净的脸蛋,更看不起他娶走卢米安最漂亮的小女儿,故意在作宴时说起他原先的外号“小道消息”,用来讽刺他早年卖过报纸的穷出身,他也不太生气,更加不否认。这种层次的老人都跟了卢米安许久,也许是自己不长眼,或者是为了“更伟大的利益”,从牢里坐了十年才刑满释放,因此不识时务。大度的人如摩菲·杜兰,甚至还肯携妻参加几个月后此人的葬礼,并把那人的儿子安排进像是记货这类多油水的去处。卢米安也爱护他,多加看照,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,只是坚决不让他和自己一块和参议员及警长用餐。

只是今天,摩菲·杜兰突然有些想吃点奶油。

 

艾德拉因·杨基里尔从战场上认得这样的眼神。他从战场被赶到法庭,又从法庭上一路逃往城市,花了他十几年。战场上的老人不喜欢数日子,只数人头数领赏,所以行军刚开始的时候,老兵最爱聊起杀人。他们嚼军粮的时候聊,打仗的时候聊,睡在帐篷里的时候聊,像条野狗一样死在荒郊野外时才闭嘴罢休。说起杀人就逃不开新兵。新兵第一次杀人时,往往吓得要死,哭爹喊娘,两脚打颤,脸惨白得像面包上长的白霉,有些还会尿裤子。老兵把这种菜鸟叫“雏儿”,有些扯着嗓子叫他们“处女”,哄笑着看他们缩在角落,饭都不肯拿。可到了第二次杀人,原先滑稽可笑的惊怖神态在他们脸上就被揭下来了。好像终于明白杀人的好处一样,他们开始眼睛瞪圆,比划枪口,食髓知味地调好瞄准镜,但往往都会因止不住发抖的手脚,一枪偏向其他地方,便开始骂狗娘养的。谁都不爱惹第二次杀人后不久的菜鸟,害怕他们趁手拿起叉子或者黄油刀。

第三次、第四次,第五次之后就没什么好讲的了。牛羊是牲口,人也是牲口,最后一个新兵干掉的倒霉蛋也两个巴掌数不过来后,谁都不再谈杀人,只是默默地吃完饭菜,像支流汇聚回主流一样回到行军路线之中。一支沉默而久经沙场的队伍就这样形成了。

 

两枪。一枪击中心脏,瞄得很准。第二枪只是添头。和他说的计划不一样,开枪的人错了。

艾德拉因站在纽雷斯坦华丽纷繁的吊灯下,看出摩菲·杜兰是第二次杀人。他的脸上没有扭曲的恐惧,也不平静,只有生动的兴奋和悲哀——悲哀很快逝去,脸上只剩无穷的兴奋,嘴唇微微颤抖,眼睛瞪圆,像一只山猫,望着猎物摊在肚皮外的内脏出神。他想变得温和一些,不至于吓到短暂时期里的盟友。轻轻扯动嘴角后,他又惊讶地发现无法控制自己的微笑,只好维持着面无表情的状态。

“好了,”黑头发的叛徒坐在椅子上拿舌头湿了湿嘴角,声音和平时无不同,“艾德拉因。我们做完了。”

“你不想让他死在别人手上,就得先说好。”杨基里尔把枪放下、退膛,插回腰间。

摩菲·杜兰没有说话,挥手让几个人离开房间。艾德拉因知道这几个人里,有两个是去拿床单,一个去开车,还有一个是去叫多比尼奥,剩下的就不是他参与的环节需要推测的。他不需要知道太多,但杜兰需要在这之后做出判断。

“现在怎么办?”他补充问到。

摩菲歪着头,拿手指关节点着下巴。“你今天不能从正门出纽雷斯坦,带来的人也得分批走,留三个在酒店休息,拨两个和我的人一起出去,这五个都得换身衣服。你和一个你信得过的最后坐我的车走,但要在尸体送出去后,回我家。”他在思考。

人数不能一并算全,最重要的是艾德拉因·杨基里尔,拜德瑞斯基帮的头儿不能在这个时间段内出现。合理的安排。这样拜德瑞斯基帮的人就和酒店里发生的事没关系。艾德拉因几乎能推断他已经恢复过来了。这人倒不是脓包。

“还有……”男人扬了扬手里的枪,“叫你的人把这个清理掉。”

将军朝身旁努努嘴。士兵只是看了一眼杜兰,没有动。

“枪里已经没子弹了,”他说的听起来是玩笑话,但声音有些沙哑,“我只备了两颗,准备一枪打不中,第二颗就自杀。可惜没有用成。”他说完咳嗽了两声。

“随便你。”艾德拉因没有做出指示。士兵以为自己得到默认的首肯,犹豫着踏出两步,上前夺过杜兰手里的枪,很快站回将军的身边。他有些被杜兰吓着了。艾德拉因伸手接过枪,塞进他的枪旁边。枪管已经冷却了。

胖会计多比尼奥来了。他立刻来了。他一并带来了两个酒店制服打扮的女侍者。她们两个站在离门口三米远的地方,门也紧紧关着。有一个姑娘满脸雀斑,另一个漂亮不少,脚上穿着一双以她的工资绝对买不起的黛色高跟鞋。她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但她们很快也会因为见过她们将要带走的五个士兵而销声匿迹。最好的法子是把酒店里不用的烂枕芯盖在脸上,再一枪毙命,这样血不会溅出来,人也不会说出秘密。艾德拉因不知道杜兰有没有采用过更快的方法。

多比尼奥不在乎五个士兵,也不在乎站在几乎最显眼位置的艾德拉因。他刚径直走到老卢米安的桌前,就连忙闭上眼做了一次祷告。艾德拉因一直听见他肥厚的嘴里吐出“之主”“显灵”“护佑”之类的词,好似虔诚的教徒。接着他睁眼,盯视着卢米安胸口的深孔看了许久,最后叹了一口气,伸手想去合上卢米安的眼。

这时摩菲开口:“不用,多比尼奥。先这样就好。等到裹布过来,我再帮他下葬。”

“摩菲,你可真是狗娘养的。”多比尼奥皱着眉头骂,这还是他帮杜兰做事后头一次,“你得换身衣服再出去。地毯不能要了,椅子也得烧了再换一对。还有这件衬衫,这件外套。全得烧了。光铺满整间房的地毯就得要一千伊尔。”他没有明说,但他关心的并不是钱。

摩菲只是揉着眉心摆了摆手:“我都不要了,以后这个屋子不用放东西。剩下的这帮外人,你领走五个去换衣服。三个先在酒店住一晚,不能出房间。剩下两个去赌场,换班的时候接走。”

他又添了一句:“叫那两个拿裹布的快点。”

他已经接受了这个角色,摩菲·杜兰用卢米安的鲜血受洗了一回,现在他已经能随便装修这间房间了。多比尼奥没有反驳,只是瞪着眼睛打量了好一番摩菲整张脸溅上的血迹,最后把目光停留在他的眼睛上。他一边闭眼做着祷告,一边领着几个士兵出门,艾德拉因留了一个在身旁。多比尼奥朝他鞠了一躬,然后走到了身后看不见的位置。

门很快就关上了,长着雀斑的姑娘好奇地朝门里打探了一眼,但什么也没看到。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下楼声,很快就远去了。

摩菲·杜兰站了起来,走到桌子的另一边打开抽屉,看见全是卷烟,还有一个卷烟器,于是又把抽屉关上了。他没有喝酒的心情,坐在桌子边缘,弓起背来,在桌面摆着的订单上签下名字摩菲·杜兰。接着,他把笔丢到一旁。墨水飞溅到地毯上,几滴撒在血染红的地方,黑色像疫病般蔓延开来。艾德拉因·杨基米尔这时看着颧骨高高的卢米安,想起摩菲那个颧骨高高的老婆,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。但他没有多问。他和朋友的家庭友爱,但他不会过问任何一个不想说的人。他依旧像一个将军一样站立着。

“艾德拉因?”摩菲说。一个询问的语气。

“怎么?”艾德拉因不知道他搞什么名堂。

接着摩菲好像没能憋住笑,身体发着抖。他显然也觉得很好笑。“你知道吗?我们都觉得你该讨个老婆了,在夏礼撒。圣城的女人,按圣城的方法办结婚,在掌心挽一圈小雏菊,请个神父。”

艾德拉因挑着眉说:“抱歉,我没有这个想法。”

“他们都说这样才能在圣城安身立命。”他抬起头看了艾德拉因一眼,微笑着,“女孩们就不这样想。她们觉得了解一个男人要的代价太多。”

北方人沉默不语,望向窗户外明亮的街灯。卢米安睁着眼睛坐在椅子上,张着嘴,没有人替他说话。今晚没有人吸烟。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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